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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謀奪臣妻的皇帝(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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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崢的腳步停了下來,他薄唇抿緊,一時間,竟莫名生出膽怯的心思。

如果陛下這樣待她,她能被人稱作好命,兩人一道會被稱許夫妻恩愛。那麽他平日的所作所為又算什麽?他試圖翻出往日的記憶做對比,可仔細一想,自己仿佛從未曾帶她上過街,兩人之間的相處更是少得可憐。

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,引起了守在門外的護衛們的註意,領頭一人將之報給了王德永。

王德永出店外,一眼看見來人竟是宋崢時,頓時驚愕不已,下意識地看了眼店內,而後似有若無地攔在他跟前,訕訕地笑問:“宋大人不在兵部理事,怎的來了此地?”

宋崢定定地看他一眼,開口時,聲音不覺喑啞:“……請了休假,領小女來購置衣裳首飾。”

王德永正心虛,一個嘴快:“怎麽不帶宋夫人一起?”

話一出口,他立刻就想咬了自己的舌頭!呸,問什麽不好!

宋崢眸光如鷹隼,直直地看向他,“王總管以為呢?”

“想是宋大人出門倉促,沒記起夫人來。”他輕咳了兩聲,而後又有些感嘆地道,“大人不知,這後宅的女人啊就像花一樣,這若不常常眷顧,就容易開敗了。宋大人若有時間,還是該好好陪陪夫人吶。”這話若別人說來有狎昵之味,可他一個太監,長年混跡後宮,說說倒無妨。

但這話中含義咄咄逼人,迫得宋崢手上青筋浮現。

以至看見店中兩人買完了東西,出現在外面時,他怒極反笑,淡淡笑道:“陛下攜美同游,好不愜意。”

衛淩恒看見他也是一怔,聞櫻聞言更是輕吸了口氣,倒退了一步。

恰好一輛馬車飛馳而來,她發著楞,眼看就要被兩側車輪擦個正著,衛淩恒長臂一伸,將她攬進了懷裏!

“可有事?”他來不及去管宋崢,語氣裏含著幾分後怕地輕聲問她。

她搖了搖頭,反而板過他的手臂檢查,果然被刮出一道痕跡,好在隔著衣袖,只劃破了衣服。

宋崢將畫面盡收眼底,那一瞬間,他只覺遍體生寒,視線落在她白皙而柔軟的手上,那雙手曾經替他端過茶、捧過書、熨過衣裳,如今卻扶著另一個男人的手臂,而那雙眼睛流露出無法掩飾的關懷。

即使他就站在她的面前。

他不禁攥起了拳頭。

衛淩恒終於記起宋崢還站在跟前,對他微微一笑:“沒想到能在這裏碰見宋大人。”他避開了會暴露身份的稱呼。

“我也沒想到。”他略帶諷刺地勾起了嘴角。

聞櫻不發一言。

她臉上仍戴著面紗,但有些事不必戳破,三人也是心知肚明。

仿佛是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,原本晴朗的天空忽變,層雲聚攏,天色一片烏青,沈甸甸得壓在人心口,

聞櫻原本以為回府後,等待她的會是一場狂風驟雨,沒想到剛入府,就聽到了宋潯生病的消息。

“爺呢?”她問小丫鬟。

“爺也在少爺房裏呢,夫人快去吧!”

小十遞來一個關切的眼神,她搖了搖頭表明無事,將她留在了門外,自己推開了門。

房間裏,宋崢正在親手給宋潯餵藥。小胖子好像剛吐過一場,虛弱地躺在床上,只是脾氣還一貫霸道,連他父親的帳都不肯買。宋崢舀了一勺餵到他嘴邊,他把頭一撇,看也不看。

宋崢哪會由著他的性子,臉一板,立刻就要訓斥他,手裏的碗卻被人端走了。

隨即,一道女聲柔軟而無奈的響起,“潯兒怕苦,你這樣餵,他怎麽肯喝?”

他身體微僵,竟做不出阻攔的動作。

“娘!”宋潯看見她眼睛一亮,“爹走開,我要娘餵!”

他看向她,她也看過來,兩人目光相撞,都是一碰即轉。

隨後,他見她端來一碟蜜餞放到旁邊高幾上,冷硬地道:“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,連一點苦都受不住,怎麽能被稱為男人?”

“爹可別嚇唬我,娘說了,我還是小孩子呢,不是男人!”

宋潯朝他做鬼臉,她忍不住一笑。

他待再說,手卻被她按住了,她沖他搖了搖頭。明明她沒有說話,可不過一個眼神的交匯,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孩子生著病的時候,跟他置什麽氣。

宋潯有聞櫻撐腰,登時得意洋洋,眉眼間還多了幾分精神氣。

她的動作溫柔細致,餵藥前還先細心地吹到適口的溫度,宋潯當真就苦兮兮地皺眉喝了下去。

“苦嗎?”

“苦!”小胖子沖她抱怨,想要蜜餞。

她笑起來,“那就苦著吧。”

小胖子:“!?”

“你爹的訓誡要聽,知道嗎?”她拿帕子給他擦嘴角的藥漬,“否則痛快一時,待回過了味,有你苦頭吃的。”

話如此說,她還是撚了一顆蜜餞餵進他嘴巴裏,小胖子眉眼舒展開來,倒是乖順地點了點頭。

這一幕映入眼簾,宋崢只覺五味雜陳,她待他們一向是極為上心的。

這天夜裏,聞櫻始終沒有等到宋崢的質問,也很是驚訝。

到了第二日,聖上頒布旨意,因宋崢於治理兵亂上有功,特誥封宋崢的妻子即聞櫻為二品誥命夫人。

因為前頭有原配妻子在,宋崢從未想過為她請封誥命,所以她一直是白身。

而按照規矩,兩人應當入宮叩謝皇恩。

因這誥命封得時機太過巧合,宋崢恍惚覺得,陛下弄出這麽大的陣仗,或許就是想光明正大的看一眼她是否安好。

而這份猜測,也讓他的心徹底沈了下去。

大殿上,他二人三跪九叩之後,就被叫起。

衛淩恒手背在身後,拇指與食指撚了撚,這是他相對緊張時候的表現。他口中說著:“宋愛卿於國家社稷有功,無須如此。”視線卻已落到了聞櫻的身上。

過了一晚,她清婉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憔悴。

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,是宋崢說了什麽,做了什麽?

昨日被宋崢撞見後,他就想一不做二不休,幹脆把她進宮裏去。或許是往日將這份情緒壓抑克制,一旦生了念,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。怎麽做才能不讓她再受到委屈和非議,他腦海中的念頭飛快的運轉起來。

但最終被她喊了停。

她說想自己和宋崢說清楚。

他面上答應了,但心底仍擔心宋崢對她不利,於是連夜讓翰林院撰擬誥書,第二天就由內閣頒發下來。

今日一看,慶幸自己做了這樣的準備。

只聽宋崢冷硬地答道:“規矩如此,微臣理當恪守。”

衛淩恒眉頭一蹙,氣勢陡然變得淩厲,令旁人的呼吸不由為之一奪。

聞櫻經過多次相處,對衛淩恒也算是很了解了,一看他的表情動作,就知道他可能會壓不住情緒想做出什麽事來。

說來也奇怪,或許是情感能改變一個人的狀態,在認識聞櫻之前,衛淩恒一向是沈穩而內斂的人,可在認識她之後,他藏在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自己就時常會跑出來,肆意地做一些他克制著不敢做的事情。

可大殿之中不止他三人,她怎麽敢讓他亂來?

於是,女子輕和柔軟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,“昨夜家中小兒上吐下瀉,哭鬧不休,今日謝恩來遲,望陛下恕罪。”

此等小兒女的家常在這裏說起來十分不合時宜,再者說,好好兒的,突然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,這又是從何說起?倒不如不說,陛下或許還想不起來呢。

宮人們無不暗自腹誹,宋夫人這般不懂得看人眼色,恐怕會遭陛下厭嫌。

誰知出乎人的意料,皇帝的神色卻反而緩和下來,甚至有釋然之意,奇了,難道陛下當真對他們謝恩遲到的事耿耿於懷?

可陛下一向是不計較這些小事的人吶……

除了王德永老神在在,其餘人無不納罕不已。

而衛淩恒正如宋崢所想,只是想光明正大地看一眼她是否安好,確認她是因為照顧孩子的關系才模樣憔悴,除此以外並沒有其它負面的影響,他蹙緊的眉頭就一下子松了開來。

一般來說,皇帝每日要處理的事務眾多,大多數受賞謝恩的人叩個頭就要走,留下來說了這麽幾句話已是難得,再留久一點,只會讓人起疑。

衛淩恒無奈只能看著他們退下去。

誰知還沒出殿口,就聽得宋崢忽地偏頭朝她看過來,叫了一聲:“佩佩。”

“嗯?”

聞櫻驚訝於他突然喚自己的小字,尤其是在大殿之上這等正經的場合。而更為詫異的是,他隨後便牽住了她的手,“小心些。”隨後,攜著她的手一道邁出了門檻。

仿佛只是擔心她會被高高的門檻絆住了腳。

宮人感嘆他們夫妻恩愛的時候,沒有發現龍椅之上的那個男人,視線如一道利芒直刺宋崢的後背。

兩日之間一波三折,饒是聞櫻心態強大,身體也受不了,她揉著眉頭已經有些疲於應付。

然而,等她回府後在床榻上歇了沒多久,就聽見了宋潯吐血的消息。

等她趕到宋潯的房間外時,正聽見裏面的對話聲傳出。

“毒來自於這盤點心,這是一種慢性毒藥,積少成多才會發作,看來令公子中毒已經有一段時日了。”

“這點心他常吃?”宋崢問下人。

“這、這點心少爺最愛吃,每日一下學必要吃這一盤的……”

“那點心從哪裏來?”

“府中,唯獨夫人的小廚房裏才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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